谜之热爱冷CP

依然不满意龟速剧情，所以双更了~
更丧了

第十五章

曲和的第六感是准确的：所有由心底的防备和猜疑长出的尖刺，原本在台湾玩的那些时日逐渐被软化掉了，回到上海又都重新竖了起来。
上半年还风光无限的贺总，如今变身成了居家男士，每天接送曲和上下班，在家按时做饭、遛汤圆，再多的闲暇时间就是去郊外远足登山。
即便是这样，曲和还是忍不住猜测，愈想愈觉得疑窦丛生、暗潮涌动。不用去公司，这就意味着他贺涵多了很多私底下活动的时间和机会了吧...恨不得给他的手机装个跟踪定位系统。
有几次他们在家吃饭，刚吃上几口贺涵就接到了电话，明显是客户和猎头打来的，曲和也紧张得无法下咽。

15年的最后一天，刚认识数十天的他们一起去看了场电影，是那种豪华包间的私人影院。贺涵执意要看那部早已下档的喜剧片——《港囧》。
剧情设置非常的牵强，个别演员的表演堪称弱智，更别提为了凹情怀刻意插入的影视金曲，作为喜剧片，笑点也极其敷衍、无趣。曲和看得昏昏欲睡，要不是考虑到礼貌的问题，他都想走人了。贺涵却目不转睛地看完了，途中还掏出纸巾擦擦眼角。
之后就把手机来电铃声改成了电影的主题曲——《偏偏喜欢你》。
现在曲和一听到这铃声就心慌。
不应该是这样的，以前他不会这样神经质的。
所幸，年底乐团的演出活动非常多，没留什么时间给他去纠结。

那厢贺涵也不好过。
从B&T离职看似是他占主动权，实际上再待下去也是白搭：他不可能得到Partner的位置，由于近几年的表现都不够理想，董事会转向栽培了唐晶。
无论是出于自尊还是出于前途的考虑，他都不可能再耗在公司了，另谋出路反而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。

得知贺涵从台湾返沪的第二天唐晶就找到了他，请他吃饭，顺便谈话。“作为你曾经的下属和搭档，对于你的离开，我表示惋惜。但是作为你的朋友，我想给你一个忠告：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尽量上心一点。我认识你也有五六年了吧，你总是不分场合不顾轻重地围着陈亦度转，至今没有任何的长进。可能你以为自己是情种，这样做显得特别有魅力有风度？好，现在结果也呈现在你的面前了。要知道，董事会对你三年前默不作声就跑去法国这件事始终是颇有微词的。”
“是，我现在明白了，自己就是个失败者。”

他和陈亦度结识有九年了吧，正式离婚也有五年了。这些年的光阴，让他从咨询公司培训部的HR做到现在高层的位置，也目睹了陈亦度从创业起步到发展成一定规模的公司。可是失去的感情，再不能捡起来，拼贴完整。
执意不肯接受现实的下场就是，事业也好，生活也好，都逐渐偏离了正常的轨道。待他察觉到了想重新扭正，亦是回天无力。
他还有一年多才跨入四十岁的大关，却早早尝到了中年危机的滋味。
再看对面一身黑色职业套装的唐晶，妆容精致，眼角生辉，更不必说平日里利落的行事风格，她绝对配得上Partner这个位置。

“而且你今年初也组建了新的家庭，于情于理你都不能再老去撩拨前夫了。听洛洛说，上个月你们三个人直接在老卓的店里吵起来，场面十分混乱。你这样跟陈俊生又有什么区别...”
贺涵的脑袋“嗡”地炸开了，然后是轰隆隆的倒塌声，像经历了一场地震，被杂物埋在废墟里。
不求谁能理解，他会奋力往外爬。
“我没有撩拨陈亦度！你知道从他兀自离开我家到我认识曲和之前，我找他求复合找了多少次吗？十一次。他都拒绝我了，理由不外乎是抑郁症还没完全好，一下子又说公司忙不过来，最后直接说他不适合婚姻。我要脸，不会再求他了。”

说不下去了。
“既然要脸，为什么还纠缠不清？”
“不管你信不信，他总是习惯性地封闭自我，也许我是这个世界上惟一一个能够走进他心里的人。换作是你的立场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唐晶见他难过得如丧考妣，也不再追问了，“你自己把握吧，不要逼走曲和。”
“如果他要离开我，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挽回。”

圣诞前一周，陈蔷回国了，逗留三周。三个大人碰面的场面很是微妙，曲和认栽，努力去掩饰他们发生过的不愉快。
也终于领悟到了，有些家庭中，明明双亲吵得不可开交还要在孩子面前佯装轻松愉快的缘由。想到要是他跟贺涵离婚了，以后更没机会见到小姑娘了，心里又是一阵悲凉。
送走陈蔷，贺涵结束了为期两个多月的休假，正式去辰星上班，也就是罗子君的前夫任职的公司。曲和不关心这些变动，只祝他今后诸事顺利。

入职没几天，罗子君找上了贺涵。
“长话短说：我听说你把客户都带走了，这样做对唐晶并不公平，尤其是Carman这个案子，唐晶跟进了很久的...”
“听说，听谁说？陈俊生吗？”贺涵很是不满，他晓得罗子君刚换了工作，进驻辰星的下游公司，除了陈俊生貌似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。
“这不是重点，重点是你不能这样对唐晶！”
“我怎么对她了，人家Adam自愿跟着我，说我去哪家公司他都会追随，做这一行就是凭本事找资源、挖客户...”
连唐晶本人都没有发话，她这个所谓的闺蜜先跑出来瞎嚷嚷了，这让贺涵不由得想到了公司内部传播的流言：罗子君正是传说中的那个唐晶的秘密情人。

“问题是以前都是你跟唐晶一起出面的...”
贺涵打断了她的念叨：“我跟她过去是很默契的战友，现在也还是朋友，只是商业上的合作不复存在了。你让我对她手下留情，那么谁又为我留后路了？”
罗子君不敢相信贺涵竟然在跳槽后变得如此的决绝，喃喃道：“我记得你以前教过我一句话：这天底下的一切不都是交易。所以在你的眼里，多年的情分不值一提...”
“对，是我说的，以后你就会慢慢参透了。”
“婚姻也是一样的道理吗？”

轮到贺涵手足无措了，他没预料到罗子君会突然发难。
“洛洛跟我们说了去年十一月店里发生的事情。所以你同曲和到底是什么情况？”
“这个洛洛还真是爱好八卦。”贺涵冷笑，“你好奇我跟曲和的关系？我们上个月还一起去台湾度假了，你觉得我们关系怎么样？”
罗子君赧然低下头，不再发问。
“你不用担心唐晶，她最近跟晟煊那边的高层走得很近。”

第十六章

又过了十来天，公司的同事都在午间休息的间隙讨论回家过年事宜。
小时候，贺涵的父母常年奔波国外出差、谈生意，导致他对家庭对节日的概念都不强。在这一点上，他和陈亦度是同类。
他认为，回不回都可以，父母年岁已高，去看望他们固然显得有孝心，然而也并不是非得赶着过节扎堆回去，平时请假飞回去也不是不可以。
拖到大年二十八，贺涵还是选择留在公司，过完大年初八再回老家，恰好避开春运。

这天曲和变得很沉默，不论贺涵说什么他都麻木地应答，言语寥寥，像被抽掉了魂魄。
“你今天到底怎么了，是在想回老家的问题吗？”磨完咖啡，贺涵从后面拥住了曲和。窗外飘洒着小雨，屋顶上草地上的水珠泛出点点微光，给人以雨夹雪结霜的错觉。
屋内暖气打得很足，穿针织衫足矣。曲和却打了个寒颤，继而露出诡异的微笑，像热带草原上躲在树丛草堆里，从缝隙中监视外界的鬣狗的神情。贺涵最怕看到这种笑容，心头都发毛了。
“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？”

“大年二十八啊，怎么了。”他记得晚餐还带曲和去吃了新开的意大利菜，曲和还吃了挺多，不见异样。
“结婚纪念日也能忘记，贺总真厉害。”
利刃瞬息挑开了尘封的记忆囊袋，可惜线索太过纷杂，贺涵依然不得要领。
上一年他们是大年二十八领的证？不是除夕吗？
本来曲和不打算计较这种小事，当初他和黄志雄就从来不过纪念日，都觉得矫揉造作。问题是，贺涵在跟陈亦度分开多年后依然心心念念他们之间所有的、有意义的日子。他不求贺涵记得他的生日，可是连结婚纪念日都能忘，两相对比之下，更显凄凉...

愤怒和屈辱两股力量在血管里交替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。
不，不要动怒，深呼吸。不值得为了没有价值的事情发起争执。
一分钟后...自我挣扎和劝解失败了。
“明天我就去花高价抢票，除夕回青岛。今年就不跟你回老家了。”
“我可以给你补过啊，我错了，工作太忙一时疏忽了...”贺涵急了，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可以补救的贵重礼物。

“不用费神了，贺总。我甚至在想是不是也要等到我跟你也分开了，你才会多在意我一点。”
难过到了极致的表现，就是漠然。
去年曲和见过了贺涵的父母，在东北的老家。他们都对他很满意，不住地夸他接地气。想象得出，他们眼里“不接地气”的又是谁。可是有用吗，他们的再中意，也拗不过贺涵的不待见。
“大过年的不要闹成这个样子。”
最崩溃的莫过于此，他已然心力交瘁，在对方眼里“多大点事”。

“其实爆发的也不止是这个事情。我们之间，一直都少了点什么，你很清楚...你根本没有用心来经营这段关系吧。”忍了又忍，曲和还是把“利用”两个字强压下去了。
“都这个岁数了，说别的都是虚的，我现在认为平平淡淡过日子，彼此合适就行。”过了为某个人奋不顾身的年纪，也不愿意同样的套路重演一遍。
曲和淡淡道，“对，莫大的悲哀不正是，我想把你视为知己爱人，你却拿我当成过日子的。”
听到“知己爱人”四个字，贺涵心下一惊。
“你太极端了，我是在意你的，要是不喜欢你，也不会跟你结婚了。”
“只是喜欢而已。”

贺涵搜肠刮肚地想翻出一些词句来稳住曲和，没等他再开口，曲和又说话了。
“这逻辑就像是，喜欢在街上看到的一件工艺品。我们上次在塞利维亚不是看到了一个手工漆盘吗，你说大老远的跋涉列国，不容易带回来，就作罢了。但如果你是发自内心地很爱它，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把它带回来。”
曲和死死地掐住手心，告诫自己不许哭，不能失控，最后还是没绷住。

“那我只能说，你对我的期待值太高了，抱歉我能没达到你的标准。”
“期待值？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指望。我知道你装腔作势、意志不坚定，也知道你找我结婚的目的从来都不单纯。然而我还是很没用地，陷进去了。一边对你、对我自己充满了鄙夷，一边又强忍着煎熬配合你。现在我彻底看开了，没有必要再消耗我自己去迁就你。”
太难过了，对自己，同时也是对自己一年前做的决定。
“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？”贺涵的耐心也即将用尽了，只想尽快结束今晚的混战。“想听听我的看法吗？”
他劝过自己，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，反复拿陈亦度跟曲和做比较，并不公平。可是每每与曲和磨合失败他都会悲观地想，爱情已死。

“不用说了，我不想谈了。”
这晚曲和独自睡在先前陈蔷住的房间里，是个次卧，床也够大。躺在床上哭到昏天暗地，哭到浑身没有力气才沉沉睡去。贺涵敲了两次门，他也没理会。
从小他就是个安静而不起眼的孩子，只有拼命练琴才能获得少许的夸赞。成年后，他打心底不相信别人会欣赏他、爱慕他，就连黄志雄都花了很多的时间去接近他，帮助他建立自信，才慢慢敲开那扇心门。
而现在他几乎完全确信了，自己真的是不被爱、不被珍惜的命运。